【旧剑咕哒♀】野天鹅（3）
夜了，看着新月如钩，立香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实验楼。
黑发的教授就站在试验台前，对着她露出一个温雅的微笑：“藤丸，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好的，帕拉塞尔苏斯教授。”她还是不完善的人造人，平时的维护工作主要还是由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的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教授负责。她拉开胸口的衣服，躺到那个早已布置好的阵中，无力地闭上双眼。
教授念着咒语，少女原本光洁的胸膛透出隐隐的红光，逐渐地，竟然出现了一块暗红色的宝石。教授用工具把石头取下，泡进了一罐红色的液体中。液体很快变得暗淡，最后成了黑色，而其中的宝石则隐隐透出亮光。
宝石被取出，放回胸口，再一次隐没在光洁的皮肤下……
终于结束了，感到自己的手脚又回来了。立香睁开了眼睛，实验室已经收拾干净了。“帕拉塞尔苏斯教授，这次用的还是鲜血吗？”
“很遗憾，是的。我知道你对这个很抗拒，但是最近“结晶”真的很难得到，所以只能先用鲜血代替了。”
“血液吗……”想到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少女被挖去心脏，剖开取血……“我为什么要留存于世呢？”她有些痛苦道。这样一幅唇白无垢的躯体啊，内里包裹的确是用鲜血浇灌的心脏。不，她根本没有心脏，只有一块维持生命的石头。
她根本不是人，她只是个人偶啊。一个炼金术造出的躯体，被塞入一片片破碎的灵魂，生来便背负着鲜血与罪恶，这就是她啊。
“不，立香，你的身体虽如人偶一般，却有着闪光的灵魂呢。”教授摸摸她的头。
“那些血液……”
“不用担心，都是刚刚死去的人。”
“谢谢教授。”立香离开。
月光洒在廊道上，在地板上点亮一块块不规则的幻梦，然后被她路过的阴影一个个地击碎。她始终难以释怀，那种罪恶感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孤独，缠绕了她十几年。她时常在想，如果能找到自己是谁，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呢？
“你不需要担心自己是谁，更不需要担心是否曾经担负着罪恶。”英挺的青年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的涂抹下，发丝呈现出奇异的浅金色。
“你怎么来了？”立香有些惊讶，他还是来了，眼中的碧色也同月色一般浅淡。“我不过是个人偶而已，躯体由鲜血浇灌而成，灵魂漂泊无依。”
“过是鲜血而已，若是能浇灌出美丽的蔷薇，那些鲜血也算值得。“他有些强硬地牵住她的手，把她抱到胸前：“你不需要迷茫，我会给你道标，给你正常的生活，如果你想要的话。”
立香被惊得说不出话，此刻的他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同，她不知道月光下到底滋长了什么，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面貌，或许是在失落的回忆中也未曾见过的。这有些狂妄的话确实不像是一直以完美的骑士形象出现的亚瑟王说出口的。
就这样沉溺在那有些冷冽的浅金色中，在他夜色浸凉的怀抱中，虽然那话语如此陌生，但却令她莫名安心。十几年从未离开的校园、每隔数月就要更换的维持生命的晶石、为了延续活力而使用的少女的血液、大多数人异样的眼神、还有那夜夜前来侵扰的梦魇……如果有人可以带她离开，如果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银月之下，少女闭上双眼，埋首在青年怀中。
那个夜晚过去，立香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亚瑟会出现在那里，更不知道亚瑟是怎么知道她需要鲜血来养活的。当然，光是亚瑟能够接受她这样的存在方式，她就已经觉得很意外了。
她的存在一直饱受争议。人造人一直是一个充满禁忌的课题，魔法协会也一直明令禁止对人造人的研究。但暗地里，迦勒底学院制造了她，并且为了模拟成长，给她更换了好几具身体。后来，她的存在成了公开的秘密，成了“迦勒底学院腐朽的标志”，成了“某些小团体谋取私利的实验品”，成了人人不敢明说却排斥着的异类。
不过她确实是个异类，是个人造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时候，她憎恨自己的身份，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但她又渴望着这世界拥有的光和热，她被其他人所排斥着，她又是那么的喜欢他们，喜欢着他们欢笑和悲伤、爱慕和憎恨、希望和绝望……那是她没有的光和热。
让她欣慰的是，那一夜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她还是那个普通的女孩，亚瑟还是那个阳光一般的青年。
闲适而令立香有些焦急的待机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梅林传来消息，第一个封印点已经计算出来了，他们需要出发了。
“为什么当初你们的封印的位置还要计算？”立香有些不解，因为她急切地想要出发去寻找当初的记忆。
“你知道为什么在学院中通行一定要带校徽吗?”梅林没有回答，反问她。
“因为规矩？”立香当然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校徽是一个空间的立点，实际上迦勒底校园不存在于大陆的空间中，甚至自己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空间，而是许多空间的集合体。而校徽标明了每个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是在每一个空间里取出了一小块……可这是怎么做到的？不对，这和封印的位置有什么关系？”
“这之中当然是有关系的，你听我慢慢解释。这就是实际上迦勒底学院并不存在，有些类似一个虚拟空间，校徽计算了每个人的存在而将投射在各个空间，可能走廊和教室并不在一个空间内，并且可以随时转换。一切都是散碎的，是投映，而本来的迦勒底学院是一个幕布而已，收集了各个空间的剪影。所以你可以知道，我们已经有了掌控空间的能力。当初的封印实际上也是将“神”的一部分从大陆这个空间中分割了出去，就像把画着神的那一块从这张巨大的画中剪掉了一样。为了保险起见，那一块空间并没有随机地放了出去，而是同样以一个计算控制的轨迹运转着，有规律地出现在大陆的各个位置。当然，这个规律足够复杂，而且是迦勒底学院空间变换规则的一部分。”
“……”立香听得两眼冒金星，空间的本质她都不甚了解，当然听不懂这复杂的空间变换原理，只是懵懵懂懂地有些了解了。“好吧……也就是我们可以出发去第一个封印地点了……不过这个地点不是变化的吗？”
“当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变化，两次空间变化中间的间隔够我们赶到并且加固封印了。”梅林说着，一边画了一个阵。光晕投射处，隐约是连绵的山脉。
“封印在大山之中吗……还真是老套啊”咕哒想想罕为人至的深山和关于世界安危的封印，不禁想到了冒险小说中的桥段。
“那就放轻松一点，把这个当作一次冒险小说一样的旅途吧。”亚瑟从背后出现，看着带着些紧张和不知所措的立香，拍拍她的肩膀。“实际上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只要你的到场就足够了。”
虽然立香每天都在期望着寻找到过去，但这突如其来的机会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急迫的渴望和拥有愿望的茫然在两边拉扯着她，即将到达可以回头的路口，她才开始思考，拨开迷雾，回头之后她究竟会看到什么？
不知为何，脑海中又隐隐浮现那双蓝眼。那温柔的目光仿佛一道阳光，拂去她心头不安的阴云……不管那迷雾背后有着怎样的光景，那都是属于她的过去，都是她存在于世的道标和证明。
况且，那背后应该有等着她的人吧。
立香看向亚瑟，阳光划过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点亮了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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